“芭蕾舞团演出时,台侧的幕条间挤挤地拥着业务人员,演员从前台跳下来,一进幕侧,立即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喘息不定。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推拿医生按摩他的背部和腿部的肌肉,化妆师上前揩汗补妆,服装师帮他系扣整衣,剧务,场记,向他作些简短的提示。音乐一到,他一抖精神再上场去,舞台的正面则是一副绚丽的图画,是人间的仙境。这场面特别叫我感动,艺术者就是这样进出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现实的,一个是非现实的。”
这段文字触动我,因为我目睹过这样一幕。
那次在吉隆坡出席文学奖颁奖礼,观赏云门舞集的《白蛇传》,也是第一次看舞台剧。从开场,我就被震慑,果然是云门,那表演直接撞击心灵。终场白蛇那漫长时间的快速转动,印象里没有五分钟也不少过三分钟,完成旋转后稳稳站住,鞠躬退场。这段最是震撼全场,我当下目瞪口呆,不单为表演者超越体能极限的旋转,也为白蛇超越精神极限的悲痛。
然而,更震撼的还在后边。《白蛇传》一演完,为了赶搭最后一班车回宿舍,我和朋友提早离场。就在出口处,“白蛇”被工作人员搀扶出来,脸色苍白,全身乏力,看着她虚弱的上了一辆车子,在暗夜里绝尘而去。身后的会场,还不断传来欢呼与掌声。
我不记得“白蛇”的样貌,但那虚弱的背影却镂刻在脑海。艺术生活,真的就是这样的虚实相间。人间生活,何尝不是?
只是,有多少人可以在终场时,来一次震撼人心的快速旋转,把气氛推到最高潮。然后倒下,在观众的视线外默默离去,把最好的一刻留在世人的心目中。
29-01-2013《咖啡不加糖》专栏,刊登于联合日报的《自由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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