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主要内容

博文

目前显示的是标签为“随笔”的博文

带着乡愁远去的诗人

多年不读余光中,这个曾经在文学上影响我至深的名字,远在昨日的天边。没有特别原因的疏远,或许根本上是我远离了诗,远离了我最早的文学流域,乃至有漫长的一段年月,我心里的诗坛一片空无,对于诗人们的来去毫不关心,包括对余光中也没有闻问的兴趣,偶尔想起还是乡愁,只能确定他已然很老了。 这一年来再读诗写诗,用苦行的方式寻找失落于江湖的诗感,捧读的诗集浏览的网站,竟没有余光中。就其同辈诗人来说,此时我偏爱洛夫那些翻江倒海的诗句,是我青春年代错过的惊叹。或许那时余光中名气太大了,人们口中大多时候提起的是这个名字,还有那首《乡愁》太被传诵,我确实目不斜视,紧紧盯着。 十几岁写诗,贪图的是字数少,符合天生的慵懒。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代,为写而写,看到什么模仿什么,说不上风格。然而那个年代确实也是诗歌还算流行的时候,国内外有名气的诗人不少,还有写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在论战,结果是现代主义占上风,余光中据说就是其中一位撑大旗的人物。其实这些都是从前辈作家口中听来的,我懵然未懂,也丝毫没有兴趣主义这个主义那个,就觉得写诗不错,尤其跟你同班的同学们几乎都不写诗,我因此在诗歌里找到年少轻狂特立独行的快感。 高一时的华文老师热爱文学,注意到我常写诗。那年我确实鬼上身,几乎做到一天一诗,把一位文艺副刊编辑逼到拨电给我,要我减速滑行。他在那年为我做了三次个人特辑,觉得很不耐烦。也就在那样的一年,华文老师给我塞来两本余光中的诗集,说适合我。 我必须承认,在那以前我几乎不太接触台湾那些大诗人名诗人的书,老师借我的余光中诗集是首次,让我比较完整的接触了当时诗坛上的领军人物。我确实喜欢上余光中的诗,也从那里习得不少手法,延伸到后来在吉隆坡读书时,从大众几乎搜集了书架上所有的余光中。到我进入报界工作,丢下诗笔前的几年间,我很肯定余光中的诗给予我最大的影响。 2009 年在台北逛诚品,发现余光中前一年出版的诗集《藕神》,收入的大多是 2000 年后的诗作。我买了一本,翻阅了一部分,诗集就束之高阁。其时我已多年不读诗不写诗,买《藕神》纯粹因为余光中,然而翻阅后又觉得不像余光中。那不再是我青春时的余光中,当然我也不复当年的青春。我们在两个时空里分别走远了,把诗集搁下时内心感觉些许惆怅。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这一年再读诗,我不太读余光中。但前阵子我还是抽出《...

不告而别的书去了谁家?

我究竟有多少藏书?朋友经常问,我也经常想,就经常没有动手算。粗略描述一下,也就六尺长的书柜里外上下横竖摆满,再加上另一个三尺高的小书架同样被欺负得半寸空间也不剩。对了,还有两三个大纸箱以及一个老旧大行李箱也密密挤着我的眼不见为净。 我是用了多少时间和金钱,才累积了这些与我的睡房面积很不对称的藏书呢 ?有时这样的念头会在脑袋里流星般心虚的闪过,或者每年春节前大扫除蓬头垢面对着一室尘埃时也会咕哝在喉头。也是每年的大扫除时都在想着把部分书捐赠出去,结果这么一想至少又想了十个寒暑,这些书还是躺成我橱柜里外的文化遗产,用一种不均匀的泛黄引我心生怜惜。我也确实心疼,颇有丁点黛玉葬花的不忍,但吸尘机响起一切抛诸脑后,然后注意力转移到与灰尘对骂上面去了。 近年不小心涉足地方研究,免不了搜集相关资料,从一些资料变成一叠资料再变成一堆资料,我是兴致勃勃我的书柜可就倒霉了,原本藏书们虽不太整齐好歹也还像样的摆着,这些形状大小各异的资料入营报到后,那原本已经显现老态的书柜立刻就成了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我经常看着过意不去,又只能不负责任的暗自抱歉。 图片 / reader.udn.com 其实我大可把藏书捐出去。除了喜欢的诗集以外,我很少会翻阅读过的书。那要怪我阅读速度慢,而新书的出版又一浪接一浪,我无能在书海冲浪,仅在海边弄潮都觉得忙不过来。当然不好意思说的是我也有喜新厌旧的问题,抚摸着新书雪白的肌肤,闻着飘至鼻翼的油墨味儿,我的心里压根就彻底不会再留恋之前读过的那些爱书。 可为什么还是没捐出去呢?主要原因是懒,就觉得动手麻烦,又怕没有严格把关将真喜欢的书都捐去了,以后再也要不回来,那想像中撕心裂肺的离别,好像就先痛在心上变成恐惧。另一个原因比较复杂,藏书好像藏的不是书,而是我的过去我的回忆还有我的努力。当然,我的近视度数和正在来袭的老花度数,也都从这些藏书里点滴成川的。这么具有贴身纪念价值的方方块块,想必真要亲手送出去,还真要累积足够大的勇气才行。 偶尔我还是会钻入藏书里头,通常是突然想起一篇需要用在眼前的文章,于是在书柜前探头探脑,指指点点,有时可以顺利找到,有时未必。奇怪的是,有些书怎么也找不到,又想不起曾经让谁借去。这些不告而别的书,到底是怎么不见的?是受不了书柜的不成样子而出走了,还是赌气躲在书柜最深处,气我平时的无所闻...

生命自有春暖花开处

一天内途经两个车祸现场。早上见一位流浪汉蜷伏在路中央,似乎被车子撞倒,我挤在车龙中缓缓从他身边开过,看不到他的脸无从判断死活,只看到周遭散落一地他捡拾的破烂,还有一些热心人在忙着打理现场。下午经过的车祸现场满地油渍和玻璃碎片,一辆撞得稀巴烂的四驱车和严重毁损的小罗厘,倒未见死伤者。 晚上和朋友聚餐时聊起这两起事故,朋友从社交媒体得知流浪汉后来没事,被救醒过来。四驱车的年轻司机则重伤入院,命悬一线。我们的叹息声未歇,不过一两日,司机就走了。 图 / 蔡羽 过后几日, 我的情绪里一直滋长着关于生死课题的苔藓,触摸起来滑不溜丢很不踏实,闻起来有种神秘的霉味 。我心里的小苔藓,实则是长了千万年的大苔藓,自古以来在多少名篇诗句里留下感叹,也留下类如雾里看花的凄美。 生之前我们从何而来,那是一个大哉问。只知道我们很慎重的,以一种接受老天馈赠的心情,迎接所有新生,并且讴歌,并且欢庆。相对于生,死却充满忌讳,太多诡异的魂魄飘飞的死的话题里,死后的世界又是另一个大哉问。我们惧怕在肉身损毁后,带着一辈子的回忆,究竟会去哪里?送走死亡的仪式,充满悲伤的未知,祈祷死者灵魂有所归宿的同时,生者不也在仪式中寻求肩膀上的轻轻拍抚,减缓对死亡的恐惧。 安慰自己的说法是生死有命,只要把握当下就是。这说法很实在,尽管听起来过于淡定和冷静,难以抵销内心那说不明白源于何时何处的阴影 。当我又看到一些在死亡路口徘徊的人,顶住生理上的巨大痛苦煎熬,奋笔疾书待完成的长篇小说,继续不问终点的工作,努力把生活过得如常,我若有所悟。 生死无从掌握,灵魂却可以强大。或许,生命正因此有了一处春暖花开。

走散了的那些微尘们

有些名字突然从某些人的口中奔出来,那是对记忆力的莫大考验,也是对好奇心的一种勾引。我经常得从记忆里拼命翻阅,搜出这个名字的线索,当与名字链接的那张面孔逐渐清晰时,好奇心又开始肿胀,揣测这个人在不见岁月里的种种。 图片来源 / 网络 古诗常感念天地悠悠,尤其活过某个岁数见过足够多的人以后,悠悠之情才有了比较具体的概念。我们越活越小,在天地间微不足道,如果再加上岁月的维度,我们简直小得不见踪迹。 当我们终于承认自己是微尘,而微尘在风里的碰撞经常是偶然的刹那的,我们大多时候必须和不同的微尘告别,或许很久以后再见或许不再见 。 这样的聚合拆散再聚合再拆散,渐渐的我们也必须承认这叫宿命。在每个必将撞散的缘份中,我们告诉自己要珍惜眼前人,然而更多时候更多的相逢淡得毫无痕迹,连珍惜也无从入轨。乃至只能在记忆的墙上,留下细微的一点不小心溅上的墨迹,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想开一点,或许缘份之美之珍贵,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