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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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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退休后,为了继续活下去,他到那家汽水厂上班。他每天辛勤工作,快七十岁的人体力却不输年轻的同事。 这天汽水厂加班,完工后已是晚上八点。他换下工作服,跟同事告别后,开着老爷车回家去。 路上车子不多,路灯昏暗。约莫半句钟后,车子停在一栋豪华洋房前。自动门开启后,他开车缓缓穿越前院,驶入停着五辆豪华房车和跑车的车房。 下车时,一个佣人迎了上来: 老爷,饭菜准备好了。几个少爷今晚都说忙,不回来吃饭了。 他挥挥手,没说什么,进了屋就上去二楼,步入书房。这晚他感到疲惫,因为想起了数十年前,和太太在汽水厂相识和一起打拼的日子,而后夫妻俩携手创建市值过亿的企业。 他看着书桌上,太太生前最满意的照片,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滴落时,空荡荡的大宅内,只有空洞的回音。

心血咖啡

那次失恋,伤她很深。她决定开一家咖啡馆,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咖啡馆的生意很好,每天客似云来。她特调的“心血咖啡”,更成了店里的招牌,很多人慕名而来喝上一杯,很快就引起媒体的注意。 他带着采访队抵达时,趁着摄影师进行准备工作的空档,先行点了一杯“心血咖啡”。 数分钟后,脸无血色、看来弱不禁风的她亲自端上咖啡,他注意到她的手上遍布疤痕。 “心血咖啡”的味道确实独特,除了咖啡原有的酸、苦和香,还多了一份微微的咸。 采访在愉快中进行,她的眼神看来虽然忧郁,但言谈却很风趣。她几乎无所不谈,惟谈及“心血咖啡”的秘方,她神秘的笑笑,不愿多说。 采访结束,刚好有客人点了一杯“心血咖啡”。她告别采访队,就进入密闭的厨房泡咖啡。咖啡冲好后,她用针扎了一下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滴入咖啡,搅和。

霸王横行,大王驾到!

老城区的广场养着大片绿茵,绿茵的一角长着一棵顶天立地的老木棉,到访这座城市的游客必到木棉树下仰望一番。因为见证过国家重要的时刻,所以这片青青草地命名独立广场。然而很久以前,这里却有个老一辈才懂的地名——七丛松。 按名字判断,如果以为这里曾经生长着七棵松树,那就错了。实则此处曾经长有七棵盘根错节的老榕树,在闽南语和潮州语中,“榕”和“松”皆发音为“ seng ”,因此老福建和老潮州就叫出了“七丛松”这个地名。 当年位于城市后方的这个天地,是葱郁的莽林,加上毗邻华人老义山,是生人勿近的阴森之地。偏偏还长着榕树,而且有七棵之多,更添鬼魅意象,想必孵化了不少精彩的乡野奇谭。 榕树是寄生植物,会将宿主树层层捆起来,最终将其捆死。宿主树死后形成枯树或空洞,人们认为鬼怪就喜欢寄宿在这些榕树洞里。榕树也因“手段残忍”,被称为“森林霸王”、“热带雨林屠夫”、热带雨林强盗”等。 应对榕树肆虐,南洋民间有个说法,就是种棵木棉树与之对抗。南洋常见的木棉树据说是源自印度的树种,通常拔地而起,长得异常高大,在森林里形成鹤立鸡群之势,颇具王者气派。以木棉的王者之气,力压榕树的霸王之气,这是先民一厢情愿的想像,还是有依有据? 自从听闻这个说法,我的想像世界里总是有天子诸侯斗智斗力的情节,像是读过一本高潮迭起的历史小说。每当远望广场上那棵老木棉树,内心就有朝见天子的感觉,也挺有趣。

抽象画

未满二十岁,她的抽象画已经备受瞩目,而后更迅速在画坛走红,成为具代表性的抽象画家。 她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她的作品,只透露所有的作品都是个人的童年经历。 父母相继去世后,四十岁那年,她做出石破天惊的宣布: 举办告别画展,然后从此退隐,不再作画。 画展开幕当天,来了很多媒体和收藏家。她领着所有人沿着画廊走,第一次解释自己的作品: 这是我父亲和隔壁的阿姨做爱; 这是我母亲用铁链绑着我的脚; 这是我被父亲用裤带毒打; 这是父亲殴打母亲时造成的伤口; 这是我爷爷把饭碗丟在我额头的画面; 这是我父亲对我进行性侵...... 全场鸦雀无声。

亲爱的,我其实不够了解你

马来西亚分成东西马,中间隔着南中国海,外国的朋友经常搞不清楚状况,来到东马找吉隆坡。东西马不单有地理上的区隔,还有文化上的差异,以及心理上的距离。 某位年轻朋友不久前对我说:西马人太不了解砂拉越。 我看着她,笑着问:你了解西马吗? 摊开地图,马来西亚不过是地球上很小的区块,却拥有相当丰富的文化生态。如果站在东马西望,一般人所谓的西马指的大概是巴生河流域、槟城、新山、马六甲等地,想必多数东马人对吉兰丹、登嘉楼、吉打等说不上所以然。 我敬重的作家朋友“知食份子”林金城曾经在书中写过,当年在台湾升学时,曾经在事关东马的课题上,被台湾同学考倒,令他感慨万分。过去十年,他积极从事饮食文化考究,走遍马来西亚各地,在一趟一趟的寻味之旅中,揭开马来西亚许多地方的文化风光。读着他的文字,我也才意识到,陌生的吉兰丹和登嘉楼,原来有非常丰富的饮食文化。 上周招待一家来自吉兰丹、定居在吉隆坡的朋友,大伙的话题离不开对各地差异性的惊叹。他们用旅行的脚步漫游古晋的老街区和长屋,我则从他们的言谈中再多一点窥探吉兰丹。我们也聊起西马的原住民,他们承认许多西马人并不了解这一块。 西马原住民是极少数民族,不像砂拉越的原住民乃多数,因此砂拉越原住民具有比较高的官方地位。然而即便多数,砂拉越其他民族也未必对原住民有充分的认识,也就不难理解西马少数的原住民会受到多严重的忽视。 甚至我们应该进一步追问,西马人真的了解西马吗?东马人又真的了解东马吗?在东马,砂拉越和沙巴其实也有很大的差异,砂拉越古晋和诗巫也是两种不同的文化风貌。我们不能以为略知一二,就谓之了解吧。 这些年,马来西亚充满各种争议,其中政治和文化信仰方面的争议最为热络。我想这是好现象,我们从争议里发现彼此同在一面旗帜下那么多年,彼此竟然缺乏对话和认识。而过去十多年来民间学者努力进行的地方研究,正好为许多问题提供了答案,也提出更多需要我们去了解的题目。 半个世纪之后,我们应该放下“你不够了解我”的被害心理,代之以“我不够了解你”的同理心,好好重新认识这片土地吧。我们未必需要去进行宏观的诠释,就当作发现家乡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典故、小故事,不也挺有趣嘛。 了解越多,见证的差异越多,我们才真正懂得包容和尊重,是这片土地教会我们的事。而后,我们就懂得怎么和世界共处。

吃迷不已 | 我的贵族拉西

天气热得将要溶解一切的大路边,加上热情得难以消受的印度舞曲,朋友说来杯印度的优格去油消暑正好,那之后我就爱上拉西( Lassi )。我说不出这道冷饮如何印度,仅仅因为舌尖诚实的喜欢那种咸咸酸酸再加微甜的口味。硬要牵扯文化的话,或许以这份冷饮搭配霸气又细腻的印度餐恰到好处,因此我的印度餐肯定和拉西绑在一起。做好一杯拉西似乎也不太容易,太浓反胃,太淡反感。我生活的地方印度人不多,印度餐也算不上精彩,倒是有家在战前老屋营业的 Amah Curry House ,食物做得不错。这里的拉西很合我的胃口之余,也很合我的视觉。纯白的原味拉西灌入银色的铝杯上桌,喝起来多了一份贵族气派,有夫复何求之叹。

留白是毕生的修行项目

读新闻传播系时,有一堂课叫“杂志编辑”,老师经常强调排版要懂得留白。记得老师费了不少唇舌解释,但我全然不记得老师如何诠释留白。交作业时,尽量在排版上留下空白,心想那应该就是了。 进入报馆工作后,开始认真注意报刊杂志书本的留白处理,也开始感受到留白的力量和不容易处理之处。我想最难的,就是留白不能成为空白,不能让读者觉得看了读了空洞无物。那究竟如何才叫留白,还是说不上来。 离开报界转而经商,很少再留意排版这件事,却在生活阅历中,再度省思留白这个概念。迈入不惑,觉得留白不是真的白,而是留下一个空间,一个可以和自己或他人对话的空间。这个对话,是跨越地理和时空的心灵互动。 此时此刻,越是不耐复杂的事物,凡事渴求简化和从容。朋友笑我老了,我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 而故事还没有结束,我还在继续领略留白。我只是明白了一点,留白是毕生的修行项目之一。

欢乐时光

几乎每个下班时间,她都出现在公司附近那家酒廊,享受努力工作一天后的欢乐时光。 酒廊通常挤满了人,都穿着工作服,热烈说着话,吃吃喝喝,音乐也跟人声一起鼎沸。 大多都是常客,彼此认识。她跟谁都聊,反正是减压,也不必挑剔说话对象。说的,也都是别人的八卦,这是相对安全的话题,不必担心泄漏个人隐私。 在这座城市里,人多复杂,保护自己是需要的。她心里总是这么提醒自己。 天黑以后,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耳朵里仿佛还残留噪音。洗过澡,做点家务,已是疲累不堪。 独处公寓,入夜后安静被放大。她躺在床上,欢乐时光那些模糊的面容和话题纠缠着睡意。 一个人,她沉沉睡去,眼角带着泪痕,以及又一夜的莫名伤感。

• 古晋咔嚓 • 不怕路途曲折,只怕曲折的是心。

图 > 巴哥B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