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路过印度人经营的铺子,时常皱了眉头。刺鼻的香料气味,出其不意狙击毫无准备的嗅觉,逼得我加快脚步,走为上策。
古晋的印度人不多,早年印度餐厅更是凤毛麟角,当时对印度餐毫无概念。及至到吉隆坡求学,学校附近有几处嫲嫲档,印度大兄的手艺不错,经常和同学就泡在这些档口,逐渐爱上那里的食物。
我原本嗜酸好辣,印度餐正合胃口。浓郁的各色咖哩,特调的各种辛香佐料,香辣的炒面、炒饭,变魔术般的印度甩饼,还有耍杂技般的拉茶等,都是那些青春岁月里的诱惑和记忆。
后来读了一本关于辛香料的书,开始对印度料理产生好奇。偶尔走过甘蜜街那成排由印度穆斯林经营的香料铺,打探玲琅满目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香料,很难想像这些香料后来是如何组合成为盘中餐。那些舌尖上的印度美食,复杂得难以分析。
于是,决定走入香料铺,在拥挤的空间里,细看每个柜子里的香料,也跟印度老板们闲聊,喜的是老板们有问必答。窝在香料铺里,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香料铺,如今我像浸泡在泳池里那样,待上一个小时。这次闻来,鼻尖尽是香味。
我确实是个烹饪白痴,不但烹调手法零分,辨认香料的功夫也不高明。肉桂、丁香、小豆蔻、茴香子、孜然等等,记起这个忘了那个。对着颜色深浅不一,或红或橙 或乳白的咖哩粉,询问店家。店家说,这不同的咖哩粉都是由很多不同的香料调配出来的。至于有哪些香料,我的问题到嘴边就停住,决定还是不问,问了也鸭子听 雷。
偶尔有人带来清单,递给印度大兄,他看了看,然后一只手飞快的往不同的柜子里抓,将不同的香料分开包装。那情景,真像中药店里依处方抓药的老医师。
问起那么多香料搭配起来,该如何拿捏分量?他印度老兄气定神闲,耸一耸肩——看各人口味吧,喜欢哪一些味道浓些,下手就重一点,不然就减量。
这多有意思。香料有数十种甚至上百种,可以搭配出多少种可能。有些口味看似一样,实则并不完全一样。这增减酌量,讲究功夫和经验。思路及此,以为想的是世事与人生,不再是香料。
突然又来了一份清单,偷看一眼,乖乖不得了,是叻沙的材料。熬一锅叻沙汤头,少说要四十几种材料,老板很大方的问:要看吗?
我说:可以看吗?
他又是耸耸肩:为什么不可以?
我一愣,对呵,有何不可?千变万化的搭配,是摸不清底细的魔法,给你看得再仔细,你也未必就参透个中诀窍。(图文 / 蔡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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