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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次发现同桌吃饭的朋友拿起餐巾抹嘴时,我的盘碗还未见底。我的人生罕见的在餐桌上落后于人,这才发现我吃东西的速度变慢了。
先前确实没有察觉这个变化,我的进食速度向来不是跑车型的,但也不至于落到脚车的程度。不确定这算是哀乐中年的征兆吗?我尝试在某些时候加快进食的速度,暗中和同桌的饭友较劲,意图重拾当年扒饭的雄风,却发现真的只能长跑,无法百米冲刺。
身处微妙的岁数,脚下踩着青年和中年的国界,任何细微变化的觉察都有点刺眼。进食速度这件事成了这段时期我特别在意的事,只要坐下扒饭夹面喝粥,我都会稍加留意。起初有点疑虑,能慢不能快是否某种岁月的警讯,后来渐渐发现似乎味蕾在作怪,是它有意拦住舌尖上的味道。
年轻时吃东西,要吃饱,要好吃。当然废话的说,现在也同样要吃饱,要好吃。不同的是,现在吃东西时,内心多了很多“仪式”,在咀嚼间翻找一些什么。具体的形容大概就像拿起一个精致的花瓶,人们下意识的会反复翻看,层次比较低的大概看到一些不同的花纹,层次高的或许就看出风格掌故。
说层次或许太高档,我是凡人口舌,没有那么了不起的食神味蕾,只不过开始注意食材和香料勾搭而成的效果,以及咀嚼间食物在口里的细微变化。有时也在想,厨师为何要这样煮;或者今天煮出来的和上一次的分别;又为何如此搭配食材与香料,是跟颜色有关吗?或者,跟文化有关?
因此我挺喜欢独自用餐。没有餐约时,我很少主动约,除非有事商谈。多数时候我躲在餐厅一角,以自闭的姿态在空气里划出属于我的地盘,点餐后食物还未上桌,拿起手机读几篇文章几首诗;食物上桌后慢慢吃,犹如另一种阅读,把盘碗当成书。有趣的是,如果把声音去除,咀嚼和读书时下巴的动作,其实是一样的。
或许从餐厅另一角看过来,是一幅孤独老人独自用餐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画面,而我倒自信的认为自己是餐厅里最美丽的风景。喧闹城里的安静角落,用心读些好文章,细心吃一顿饭,用餐结束后离开餐厅,继续忙活去。片刻如此,是在生活里标上调整气息的逗号。
吃饭速度因此而慢了下来,我想这样挺好。年轻时急进,现在不年轻也不老,略微调整步伐,可快可慢。吃饭宜慢,营养学说有助消化;如果从美学的角度,品尝美食其实是享受,它不但可以饱口腹,也能调心情。眼前的食物有很多细节,细节里有不少惊喜,自找的惊喜就是乐趣。
稿于11-11-2017
刊登于19-12-2017星洲日报【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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