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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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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蚁街头的老人与狗

司机说,进入广州城了。 车窗外的高楼排队飞过,高楼下的行人蝼蚁般蠕动,还有对街飞驰的车子,即便司机不说我也知道,进入广州城了。 广州的高楼是越来越多了,而且高架大道也越来越高。也是,没有足够的高楼无从吞下那么多的人口,没有足够的高架大道也容纳不了那么多的足迹。 在一座千多万人口的都会,在每平方公里千多人的密度里,每个人都必须以蝼蚁的姿态生活,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不难想象的关键字之一,必定是“忙” 。 我想起很多年前,在广州遇见的一位 21 岁小伙子,忘了从湖南还是湖北的农村来到广州闯天下,开着德士每天辛勤载客。我和朋友有约,却搞错了地方,结果在小伙子的车上耗了一个多小时,也因此可以和他闲聊。那位年轻人很憨厚很正面,跟我说了许多广州生活点滴,对未来充满梦想。 我问他生活辛苦吗?他说挺累的,必须赚很多钱才能应付生活开销,同时还得赚更多钱以计划未来。再问他怎么不回去老家?他说城里才有机会,希望将来攒到了钱,给家人比较好的生活。话题结束在我的目的地,付了车资互道再见关上车门的一刻,我有点不舍,因为这萍水相逢又聊得投缘的年轻人,我知道将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于茫茫人海中。 我对广州的印象就定格在他的话里。充满机会的大城市,努力奔忙的人群,希望与疲累并存,这是广州,也是很多城市的共同生活体验。 近年我常常在思考,城市那么大要干嘛?很多研究报告显示,人口密度越高,人类越不幸福。那是当然的,一间房子住着三几个人,比之住上三几十人,前者当然舒适,后者连呼吸的空气都得争抢。那又为何大家涌入城市呢?简单的说,就是人口数字等于市场数字,有人的地方就是市场,就有商机和就业机会,像那位开德士的年轻人说的——有机会。 于是我从高楼俯视,或者在街头放眼望去,视线里都是市场数据。混迹于人流中,我自己也变成一组数字,为这座城市贡献一点消费。当然我不必忙,我是旅客也是过客,可以微笑而过。身边擦肩而过的更多人,或眉头紧锁,或神色匆匆,或表情木然,终于走成模糊的身影,隐没在某个转角。 当我也走到某个转角,巧遇一位老人牵着爱犬遛过时,像是突然在寒凉的天气中晒到太阳,全身上下流过一丝暖意。那只幸福的小狗,毛色干净,神态自若,从牠身上看得出主人的悉心照料。我不确定是老人跟着狗的节奏,或狗跟着老人的脚步,一人一狗慢慢的游荡街头,成为

胶园里的老玩具

大约八十年前,或者更早,祖上从中国南来,最后选择落脚在石角小镇,一个位于大河边回荡着客家乡音的小镇,放眼望去是绵延的胶园。于是,祖辈也成了胶农,并且攒了钱种出本身的胶园,天微透亮就在寒风中,走入胶园深处开始工作。一九六十年代,时局动荡波及农村的安宁,家人决定放弃胶园搬迁到市区,自此结束务农。 我出生时,胶园早已易手,因此作为胶农后代,实际上我根本对橡胶毫无概念,即便一棵橡胶树认真的站在我面前,我也无法辨认出来。割胶的故事倒是听了不少,像童年的连续剧般经常从大人的复述中出现零散的画面,如何用胶刀巧妙的在胶树皮上略微使力,胶汁就慢慢流到胶杯里,而后收集回来的胶杯又经过处理制作成胶片,在想像中比较清晰的画面是胶片,猜想大概跟童年时嚼的香口胶差不多。 前些天趁着清明到石角的祖坟扫墓时,曾祖父母的坟前就有几棵橡胶树,父亲一时兴起到胶树下绕了几圈,捡了几样东西告诉我说是橡胶的种子和壳。想当然,我这个与橡胶无缘的胶农后代自是大开眼界, 只见父亲将裂成两边的硬壳一套,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接缝处的尖角,轻轻一吹那硬壳就像风扇转动了。几位叔叔和表叔们嘻嘻哈哈,说这是他们童年时的玩具,我看到一批胶园的小孩不亦乐乎 。 按着父亲的方法,也捡了橡胶种子的壳,轻轻一套,又制成一个风扇。小虚荣油然而生,一种童年时自制玩具自找乐趣的小虚荣,我猛然醒觉,在一切便利的城里,有多久我不曾给自己制作一件玩具? 我做的风扇质地不好,转了几次就解体了。父亲说,要选那种刚掉下来的壳,比较坚硬,也套得比较牢。这玩耍功夫看似简单,背后是经验是创意是技巧是触感,那时的小孩就这样用自己的方法长大了,而且过了各自的人生。